连枝专场·上-《医食无忧[穿越]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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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连对他干爹这般狠,对旁人,岂不是眼不眨一下?不是祖宗是什么!
“行了。”连枝摆摆手,继续投他的陀螺玩升官图,眼也没抬,“是叫安顺?留下罢。”
满屋子人愣了一愣,膳房管事更是半天没回过味来。待白过来,管事的又拉安顺跪下了,感激涕零地道:“这是折煞了这小兔崽子……多谢大监,多谢大监!”安顺还是一副呆傻模样,又好一阵气得差些厥过去,即踹他一脚,“还愣干什么?抬举你不知道!”
这小子!天上掉烙饼了!
安顺被管事的连抓带踹,才激灵过去叩头认门子。
连枝掷出了一个“功”字儿,笑话他俩道:“大年下的,磕这么多头,这是要压祟钱的意思呀?”说从桌上随手拣了颗其他几司方才输给他的琉璃珠子,直接扔给了安顺,“拿去玩。”
一颗琉璃珠子,谁也不乎,看热闹似的看这小崽子。
下头人端了果子上来,诸人边吃边继续玩这升官图。多玩几轮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陀螺上被动了手脚,各面轻不一,无论连枝怎么转,不会转到“赃”上,而且桌旁一群人眉来眼去,想装看不难。陀螺从狱司掌事手里转回来,直接送连枝走到了“太傅”一格,到头了。
众人交恭贺一番,又撤了升官图,换上一副叶子牌。
连枝端了酒,看小的们洗牌,心不焉地问了狱司掌事一句:“听说,吏部那姓耿的关你那了?犯了什么事儿?”
狱司掌事通刑部,关了什么人杀了什么人,他那儿最是灵通。说太监们狠辣,刑部问不出的话,就让狱司去拷问,总能折腾出来几句,心照不宣的事情罢了。
用刑部的说法,叫“有手段”。
“耿昭忠?可不是!押了半月了。这事儿啊说大也不大,说小也不小……”狱司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两句,连枝皱眉头瞧他,实是瘆得慌,到底是摊了出去,“嗐,得罪人了呗!他碍了人家的道,有人不想让他出去,耿家个五品小官,上头又说不上话,上哪儿出得去?”
下头人把御用司孝敬上来的宝石盆景摆他手边,他把玩翡翠枝杈上的碧玺雕花,末了指头桌上轻轻地点了点,伴“嗒嗒”的敲击,又问一句:“咱听说,他媳妇娘家是做酸枝儿生意的,南来北往,是兴隆。”
狱司的顿了片刻,脑子里飞快地琢磨连枝说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,他视线落连枝敲桌的手指上,忽地恍然大悟,赶紧敬一杯酒:“大监这话说得,酸枝木是什么品次的!您抬举他们家,赶儿让他们给您送一套顶级紫香檀的桌椅来,那摆屋里,夜夜生香啊!”
连枝笑了笑,举酒盅:“诸位共饮,纳财纳福。”
“同饮同饮!”满桌喝彩,“福寿迎春!”
才放下酒盅,帘子头顶风雪进来个小太监,眉毛上雪还没化,就朝连枝躬了一腰,一来仰鼻子垂手道:“大监,们监说,得伺候太子殿下和娘娘守岁,昭华宫里又缺人,陛下那儿也得有人伺候,实是抽不开身,您这儿……不过来了。”
屋里一静,所有人把叶子牌,暗戳戳地打量连枝。连枝坐直身子,脸上也没什么变化:“自然是伺候主子们才是头等大事。天冷,回吧,记得贺你们监新春有余,多福多寿。”
那昭华宫来的内侍也随贺了贺退下了,连枝依旧是举杯。诸人心里暗叹他可够是心思深沉,被个小崽子这般头上屙屎,还能不动色,喜笑如常。更不说……昭华宫里那位福监,曾经也不过是连枝手底下一个没名没姓的跟班罢了。如今傍上了昭华宫,却来踩他头上作威作福。
仪礼司的嘲一:“什么香臭不辨的东,倒是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。”
狱司也唯恐撵不上新鲜的,立即应和:“说得是啊,年若不是大监您抬举他,他能有今儿个的地位?他瞧,是记不得了,自己从前不过是给大监洗脚的奴才罢了!如今攀了高枝儿,就想回头踩一脚,忘恩负义的狗东!”
连枝随手丢了一张牌,也不生气:“下头人出息了,咱该高兴才是……哎,别光顾说话,下个该谁摸牌了?”
“……”
众人又热热闹闹耍了半宿牌子戏,一过子,听头放了烟火炮仗,又吆喝端酒来再敬,满嘴不过是颠来倒去的吉祥话,互相敬过贺过了,这才从司宫台上离开,各回各司。
出了司宫台,诸人松上一气,各自散去,仪礼司的凑到御-用司吴祥身边,压音道:“吴总管,你听没听风?”
吴祥警惕一瞬:“什么风。”
仪礼司的左右看了看:“近半年,昭华宫那个不往司宫台上来了,顶是监的名头,整日里只是伺候那两位。”他捏捏大拇指,朝天上看了一眼,暗示一番,“有人说啊,是上头那位不行了,忙给那位殿下清道儿呢!咱们上头那位,以前是吃过冯简的亏的,姓连的是冯简的干儿子,他能不疑心?那位监就是白内情,这才赶紧地同司宫台划清界限。”
吴祥把他往墙角一拽:“你打哪儿听的,这话你也说得?!”
“有什么说不得!”仪礼司的笑了,“这宫里风大呀,别瞧现东风旺,指不好这哪天的,风就压倒了东风,你不过是天上的风筝,万一跟错了风,撞树杈上,岂不就成了冤死鬼?咱们是一个地方来的,正是老乡遇老乡,不得要互相扶持,你说是不是。”
他头前才送了那盆宝石盆景,要有这么个事,万一牵连上自己……吴祥想到这,被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八年前倒台的大太监冯简是如何武德门挨剐,他那一群“嫡系子孙”又是如何被杀被罚散了个干净,这些他现历历目,不说午夜梦惊,却也是心有余悸。
他年没攀上冯简那派,正庆幸,如今勉勉强强才算靠住了连枝。
怎么这才过了八年有余,连枝也要倒了?!
司宫台安荣居,太监吴集给檐下的灯换了烛芯,端了水盆进来,又从怀里抽-出绢丝手巾,轻轻擦拭那盆宝石梅花。连枝褪了身上的红紫制衣,换了件轻软贴身的素净衣裳,坐案前处理内务。吴集看了看头的天色,又看看连枝,低问道:“大监,奴才瞧了瞧,有一半不是宫里造的,那……也还是黑市上洗干净了捐到广济医局去?也还是不叫余提举知道?”
“嗯。”连枝头也没抬,掀了一页,“别留下把柄。”他想了想,又记一件,“那套紫檀木桌椅,也别进宫了,到候找人收了折成银钱,想办法给耿家送回去。”
这盆碧玺玉梅华贵万千,是的好看,可是东再好看也没用,手里捂不热乎。吴集不是心疼这盆景,而是心疼连枝:“您说您……图什么呀?”
连枝道:“他那里难。一个余楼支撑不了广济医局那么大的开销,他自己那点俸禄又贴补回提举司了,是季世子再有家财万贯,也不能只叫他一个人出力。余小神医想办的是福泽千秋的事,们自然是能帮就帮。更何况,这些东这里不过是腾灰,又没处使。”
吴集急了一下:“您知道奴才说的不是这个!”
连枝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吴集道:“这些东,您不想要就别收,这能洗的给您洗了,不能洗的摆屋子里可怎么办啊?还有那些子账、样册,小的说烧了您又不让。您说您没收贿,谁能信?这要是搜出来是祸害呀!您想想冯简……他、他就是死这上头!”他忧心忡忡地,“千刀,您不怕么?”
连枝静了片刻,半晌才放下笔,叹了口气:“吴集,你是不是听什么了?”
吴集嘀咕:“没有……”
“狗有狗洞,猫有猫道,太监也有太监的手段。”连枝道,“不是不想收,能不收的。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,不经营全只能废弃,那办不成想办的事,帮不了想帮的人。只要这潭水不清,也就清不了,不与他们一根绳上拴,他们决计不会尽心尽力帮你办事。只是有些人有些事,若是不帮、不办……会懊悔终生。”
他仔细看了看吴集,极年轻的一个,若到了那么一天,确是可惜了。连枝认道:“你瞧哪宫好,想法子把你调进去,若是你有意,叫福生把你也带去昭华宫。”
“奴才哪里不去!”吴集自知说不过他,只好闭上嘴,静静地擦他的盆景,过会又补充一句,“死也不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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