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就此可知《笑林》中所说,大概不外俳谐之谈。 上举《笑林》,《世说》两种书,到后来都没有什么发达,因为只有模仿,没有发展。如社会上最通行的《笑林广记》,当然是《笑林》的支派,但是《笑林》所说的多是知识上的滑稽;而到了《笑林广记》2,则落于形体上的滑稽,专以鄙言就形体上谑人,涉于轻薄,所以滑稽的趣味,就降低多了。 至于《世说》,后来模仿的更多,从刘孝标的《续世说》──见《唐志》──一直到清之王晫所做的《今世说》,现在易宗夔所做的《新世说》等,都是仿《世说》的书。但是晋朝和现代社会底情状,完全不同,到今日还模仿那时底小说,是很可笑的。因为我们知道从汉末到六朝为篡夺时代,四海骚然,人多抱厌世主义;加以佛道二教盛行一时,皆讲超脱现世,晋人先受其影响,于是有一派人去修仙,想飞升,所以喜服药;有一派人欲永游醉乡,不问世事,所以好饮酒。服药者──晋人所服之药,我们知道的有五石散,是用五种石料做的,其性燥烈──身上常发炎,适于穿旧衣──因新衣容易擦坏皮肤──又常不洗,虱子生得极多,所以说:"扪虱而谈。"饮酒者,放浪形骸之外,醉生梦死。──这就是晋时社会底情状。而生在现代底人,生活情形完全不同了,却要去模仿那时社会背景所产生的小说,岂非笑话? 我在上面说过:六朝人并非有意作小说,因为他们看鬼事和人事,是一样的,统当作事实;所以《旧唐书》《艺文志》,把那种志怪的书,并不放在小说里,而归入历史的传记一类,一直到了宋欧阳修才把它归到小说里。可是志人底一部,在六朝时看得比志怪底一部更重要,因为这和成名很有关系;像当时乡间学者想要成名,他们必须去找名士,这在晋朝,就得去拜访王导,谢安一流人物,正所谓"一登龙门,则身价十倍"。但要和这流名士谈话,必须要能够合他们的脾胃,而要合他们的脾胃,则非看《世说》、《语林》这一类的书不可。例如:当时阮宣子见太尉王夷甫,夷甫问老庄之异同,宣子答说:"将毋同。"夷甫就非常佩服他,给他官做,即世所谓"三语掾"。但"将毋同"三字,究竟怎样讲?有人说是"殆不同"的意思;有人说是"岂不同"的意思──总之是一种两可、飘渺恍惚之谈罢了。要学这一种飘渺之谈,就非看《世说》不可。 =====【注释】===== 1孔融(153─208):字文举,东汉末鲁国(今山东曲阜)人。 曾任北海相,后因反对曹操,为曹操所杀。祢衡(173─198),字正平,东汉末平原般(今山尔临邑)人。因反对曹操被送至刘表处,刘表又将他送至黄祖处,终为黄祖所杀。 2《笑林广记》:清游戏主人辑。笑话集,四卷,分古艳、腐流、形体、闺风等十二类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