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草绿-《斑斓:毕业了,当兵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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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朱聪同志!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长了眼睛吗?!”

    我旁边这张胖嘟嘟的脸刹那之间变得通红,像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。

    “听我口令:稍息,立正!”这口令喊得气势磅礴,威震四方,以至于没有人再去看那渐行渐远的火车,以及另外八个车厢没下来的新兵。

    “知道他们去哪儿吗?”我们站在队伍里,不管知道不知道的,就是没人敢吭气。前车之覆,后车之鉴啊!

    普洱似乎很满意这种噤若寒蝉的效果,而后又像给自己圆场一般,“贵州!”他环顾四周,脸上泛出让人费解的笑容,“你们运气好啊同志们,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出湖南了。湖南好啊!三湘四水,人杰地灵……”

    我并不关心在湖南当兵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非凡的意义,我只是本能地对周遭的环境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排斥。

    这是一片隐蔽在群山之中的小洼地,它的存在倒像是提醒我们:改革开放的东风并没有真的吹遍神州大地,至少在中国还有这么一些贫瘠、落后的地方。火车从山洞里钻出来,又“轰隆隆”地从另一个山洞钻进去,声音越来越小,直至群山中恢复原本的宁静。

    “对了,自我介绍一下,我姓杨,以后就是你们新兵连的连长。换句话说,你们这七十二个新兵以后归我管——向右转,登车!”

    懵懵懂懂地,我们又坐上了另一趟车。这次是大巴车,七十多个人塞了整整两台。

    大巴车在山谷密林中穿行了整整一个小时,外面除了偶尔一闪而过的零星灯火,几乎什么都看不见,车窗内一片死寂,窗外倒是时不时传来阵阵类似鸟兽的哀嚎,听得让人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包括易子梦在内的许多新兵们,脸上全是看僵尸电影时的表情:凝神屏息、双眉纠结、两眼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。

    我们终于远远地看见一片灯火——一片隐匿在山坳中的灯火。车上的人都开始兴奋起来。在城市里待了这么久,并不曾觉得城市的灯火有多么可爱,可是就在刚刚穿越密林的那一阵子,我们才开始怀念城市里一直为我们所不齿的代言着喧嚣、功利与浮躁的灯火来。

    可是我知道,城市的一切都离我而去了。

    摆在我面前的是,一枚高悬在大门上的熠熠闪光的五角星。

    “下车,集合!”

    普洱说完,跳下车去,随即伸了个大幅度的懒腰,“奶奶的,累死我了——刘排,你带几个班长把这群新兵蛋子扒拉扒拉分了吧。”听那口气,就像在说“你带几个班长把这箩筐土豆分了”一般。

    “林安邦,一排一班,出列……欧阳俊,一排三班,出列……夏拙,二排一班,出列……”

    我双手拎着两件硕大的行李走出列,班长看看我的行李,又看看我,满脸狐疑地问了我一句:“多大了?”

    “二十二。”

    班长张了张嘴,终究没说什么,领着我和另外八个新兵向前面的楼里走去。

    另外八个新兵中,有一个就是之前出尽风头的朱聪同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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