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九章 进门-《三丫头,顾小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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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青岛时姌姀是父母掌上明珠,上面有两个哥哥,两个哥哥成家之前对她疼爱有加,结婚后忙于生意,应付商场,很少回家探望父母和她,她感到孤单,自己成家后,丈夫也忙于事业,她很希望能与陶秀梅成为姐妹,互相照顾,心里有郁闷的事儿互相聊聊,陶秀梅却拒她千里之外,她只好放下孟家大太太的身价,觍着脸讨好陶秀梅,没成想,陶秀梅得寸进尺,

    陶秀梅刚进孟家门时对姌姀非常亲热,姐姐长姐姐短挂在嘴边,随着时间推移,陶秀梅性格越来越孤傲,自从有了孟粟更变本加厉,居高临下,母凭子贵可以理解,但,孟粟出事后,陶秀梅变了,不要说陶秀梅没有去过医院看孟粟,孟粟被送进医院当天陶秀梅也在,大家沉浸在悲伤中时,她追着医生屁股问孟粟会不会死,醒来后是不是永远卧床不起,那样,还不如死了好。孟正望听了很生气,与她吵了几句,她一甩头离开了医院,孟粟出院后她不仅不悉心照顾,还嫌弃他打扰她的生活。

    想起陶秀梅一言一行,姌姀再次黯然泪下,眼下院里乱哄哄,琐碎事烦心;外面,粮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,日本人在庄上横抢硬夺,年前,日本人为了粮食杀了不少佃户,丈夫只好把自家的粮食交出去一半,又找了日本宪兵队直言不讳:杀了佃户,谁来种田?日本人暂时息事宁人,放下了屠刀,她真怕有一天日本人的刺刀架在丈夫和儿子脖子上,每每想起那个镜头,让她胆战心惊。

    中院里,陶秀梅的脚步落在了堂屋门口,她用胳膊肘挑开门帘,头也不回地向兰姐吼了一嗓子,“给俺盯着前院,许家来人,把那个丫头带进俺的屋子,俺有话问她。”

    “是”

    “丫头进门后,你去火房打个下手,黄忠回来忙不过来,余妈她们也会去帮忙,你给俺听听她们说什么?”陶秀梅心里只有她自己,没有别人,最后一句话才是她心里话。

    “是,太太俺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“把耳朵竖起来,不要敷衍俺,如果你想糊弄俺,看俺怎么收拾你!”陶秀梅扔下这些话,心急如焚踏过门槛,跌跌撞撞穿过前堂屋,直奔怡澜的卧室。

    怡澜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下,身子趴在被窝上,哽哽咽咽,“早知道俺去学校了,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,这是怎么会事呀,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陶秀梅一屁股坐在怡澜身旁,伸出大手抚摸着她女儿的后背,“女儿,对不住了,娘也不舍得打你,这一巴掌你记住了,想办法打回去,打在让你生气的那张脸上,在孟家你不能打你爹娘,其他任何人你都可以打。”

    怡澜停止了哭声,翻过身从床上爬了起来,她不太明白她娘话里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咱们不能让一个下人欺负,他们算什么东西,有一天你娘要走出孟家做一番大事,让那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看,看看俺陶秀梅不是一无是处。”陶秀梅眼睛里冒出狰狞的光,“澜儿,你是孟家小姐,你爹宠着你,你娘俺疼着你,这一巴掌打在你脸上,疼在俺心里,俺心疼呀。娘是让她们逼得,你记住娘的话,孟家看着风平浪静,其实一点也不……要学着察言观色,把心里的恨藏起来,脸上要笑,做事要狠。”

    怡澜的下巴颏搁在她娘的肩头,娘嘴里每个字带着一把刀,刀刀刻在她的心里。

    屋外的风捶打着窗户,站在廊檐上的几只麻雀似乎听懂了陶秀梅的话,尖叫着飞过了院井,逃出了院墙,落在街道两边的树梢上。

    太阳接近了中午,雪停了,孟家的马车慢悠悠走在葫芦街上,压出一道道浅浅的、灰白的车辙。街道两边的行人驻足观望,转眼间,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拐进了孟家巷子,街坊邻居七老八少,大男小女窜出了家门,往孟家巷子口巴头巴脑,仨人一伙,俩人一帮,巧姑操着手扭着胯部站在她家东山墙角,一只手里攥着一捧葵花籽,旁若无人地往嘴里送着,“咯嘣咯嘣”嗑着,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东看看西瞧瞧,几个不怀好意的光棍汉在她身边蹭来蹭,她当没事人儿似的,悠哉悠哉地吐着瓜子皮,没羞没臊地与他们戏谑着、笑着,她把在孟家受的委屈忘了。

    看热闹的人群里妇女顽童居多,她们翻愣着白眼珠子瞥斜着巧姑,评头论足,时而唧唧喳喳,喁喁私语;有的笑出了眼泪,手脚并用,一双拿棒槌的手拍出了破锣声。真不知道这一些尖嘴薄舌的女人出来是看孟家?还是调侃巧姑?

    在嘈嘈嚷嚷的声音里马车停在了孟家院门口,小敏紧紧跟在赵妈的身后迈下了马车,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,偷偷瞄一眼四周,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争先恐后往前凑,上上下下打量着她,然后交头接耳品头论足,好像是在议论她们家的儿媳妇。

    被惊扰的蛐蛐在墙角根底下的杂草里啾啾,不怕人的麻雀口里衔着枯草从头顶飞过,掠过门檐,落在西墙头旁边的杨树上,

    几只喜鹊也赶来凑热闹,站在门口柿子树枝上冲着小敏喳喳叫个不停,时不时张开翅膀忽闪几下,把羽毛上的雪抖落掉。

    小敏的视线不经意与巧姑的视线相撞,她想把眼神收回来,巧姑竟然傍若无人地擎起胳膊,尖着声音招呼了一声:“喂,小丫头,你好。”

    霎那间引起一些女人的讥讽,巧姑依旧我行我素,扒拉开挡住她视线的一个个乱蓬蓬的脑袋,向小敏投来善意的微笑。

    小敏拘拘束束点了点头,向巧姑远远躬躬腰,行了一个礼。

    孟家门口台阶上走下了袡姀和余妈,姌姀脚步如一缕春风,随声而至,声音如涓涓泉水美妙,沁人心扉:“是亲家吗,俺期盼已久,快,快院里请,吆,这是敏丫头,瞧瞧,多俊俏的丫头呀。”

    余妈紧追其后,眼角细细的褶皱笑开了花,“太太您慢点,小心脚下,瞧瞧您高兴得像吃了蜜一样,跑得比俺都快……”

    赵妈背过手拽了拽小敏的衣襟,往旁边欠欠身子,小敏领悟了赵妈的意思,向姌姀跟前挪了一步,深深躬腰,喊了一声:“太太好。”

    小敏身上穿着许老太太送她的衣服,浅灰色对襟棉袄,上面绣着粉色米兰花,长过膝盖;一条青色棉裤,遮着脚上的小马靴;长长宽宽的袖口裹住她细细的手,她左胳膊弯上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,包袱里装着几件衣服和针头线脑;右手里提着一个藤箱子,这是舅老爷送给她的,里面装着她自小到大的衣服,衣服穿小了她也不舍得丢弃,上面有娘亲留下的针脚,是她的念想。衣服下面藏着巴爷送她的义和拳令牌和弹弓,有它们在,就像巴爷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。

    姌姀笑眯眯看着小敏,越看越喜欢,“丫头,路上累吗?”

    小敏摇摇头。

    赵妈双手扣在腹部,向姌姀行万福礼,“您好,俺不知怎么称呼您,俺是,俺是这个丫头的姨母,舅老爷身子骨不好,他让俺把丫头送过来。”赵妈把海秉云教给她的话念了出来,“丫头岁数小,多蒙您关照,以后……”

    姌姀上前搀扶住赵妈的胳膊,连声说:“大姐,您折煞俺了,快起来,咱们谁跟谁呀?咱们把繁文缛礼都抛到脑后去,快进院子,有话到屋里坐下慢慢聊……”

    一旁的余妈向赵妈点点头,“这是俺家大太太,您和敏丫头不要拘泥,孟家二少爷也是大太太的儿子,今儿二太太身体不适,没有出门,俺陪着大太太恭迎敏丫头进门。”

    赵妈赶紧说:“您话重了,丫头是小辈,怎么能劳烦大太太亲自出门迎接,俺娘俩诚惶诚恐。”

    在大人说话的时候,小敏暗暗打量着姌姀,三十多岁的年龄,脑后竖着一个髽髻,髽髻上扣着宽宽的银扣子,穗头上垂着两个桃仁般的银坠子,耳珠上栽着两个金钉子,头上没有过多的首饰;不浓不淡的眉毛下有一双微笑的瞳眸,略带点愁怨,鼻梁不高不矮不失雅致,嘴角向两边勾起,让外人深感亲切;上身穿一件酱紫色绸褂,绣着红色牡丹,斜襟纽扣处用金线勾勒出几片祥云,下摆是一朵朵润泽透明的玉兰花,绿和棕两种颜色重叠,刺绣出曲曲弯弯的枝叶;开叉处露着内衬的青竹色棉袄,紧紧包裹着她清癯的身段;衣香鬓影,典则俊雅,娴静的模样像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,比母亲多了点笑。

    “赵姐,您不要见外,您直呼俺的名字即可,俺叫姌姀……昨儿俺听孩子爹说,说今天许家赵姐亲自送丫头过门,俺心悦,说明丫头在许家舅老爷眼里举足轻重。”

    大家边说边笑踏进了院子。

    “大太太,踏进院子是一家人,俺不说两家话,许家年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,许老太太不敢出门,怕冲了喜事,没有办法,舅老爷派遣俺一个外姓人把丫头给孟家送过来,俺也是为了多与丫头亲近亲近,俺,俺不舍得……”赵妈说着说着不能自已地抽噎起来,眼泪止不住地流,她慌乱地用袄袖抱住嘴巴,她心里自责,这是怎么啦?路上哭过了,还嘱咐自己不要当着孟家的人流泪。

    “赵妈,”小敏扔下手里的藤箱子,双手揽着赵妈的胳膊,两个字一出口,带下两行泪。

    刹那间,姌姀也流泪满面,她往前走了一步,向小敏伸出胳膊,她想抱抱这个可怜的丫头,她的手停在半空,嘴里嚼着泪音,“瞧瞧,是俺不会说话,让您流泪,让丫头跟着伤心。”

    “是俺不好,是俺不好。”赵妈擎起袄袖给小敏擦着眼泪,“丫头,咱们不哭,不哭。”

    姌姀从怀里抽出一方手帕,背过身悄悄拭去滚到嘴角的泪水,低低嘱咐余妈:“余妈,您带丫头和赵姐去见见老太太,让老太太高兴高兴。”

    “是,大太太,”余妈抓起地上的藤箱子,看着赵妈说:“大妹子,您和丫头跟俺走吧,老太太早早等着您们呢,她老人家清早一睁开眼就念念叨叨,说什么,喜鹊站在她窗口叫,是好兆头,好日子。”余妈一边说着,一边往前走,她的身影绕过了影壁墙,往长廊方向挪了一步,差点与气喘如牛的兰姐撞个满怀。

    “余妈,黄师傅呢?”兰姐的眼珠子掠过了大太太肩头瞟着院门口,她看到了余福,慌忙呲着牙,腆着脸问:“余伯,黄忠师傅回来了吗?”

    余福把门栓卡在两扇门上,没有回头,语气里夹着冰,“你一个丫鬟,大太太在这儿站着呢,眼睛长后脑勺上去了吗?”

    余福的话让兰姐招架不住,她使劲咬着后牙槽,吞咽着口水,极不情愿地向姌姀垂下头,“大太太好。”

    姌姀张张嘴巴,想说没关系,她话没出口,余妈插话了:“黄忠师傅去后院停靠马车了,你还不快去帮他打开院门?”

    如果余妈让兰姐去帮孟粟洗洗褯子,她准会用各种理由推搪过去,此时听说帮黄忠开后院门,她疾速直起腰,迈开大脚,往前冲了一步,乍然,她想起了陶秀梅交代她的事情,“那个,那个,二太太说,说让敏,敏小姐去一趟她的屋子。”

    姌姀笑笑点点头,“应该的,养媳妇进门,做婆婆的都想见第一眼。好,兰丫鬟,你带敏丫头去吧,你告诉二太太,今天的酒席摆在老太太屋里,这是老爷昨天撂下的话。”

    赵妈茫然地看着姌姀,用商量的口吻问:“大太太,丫头第一次出门,人生地不熟,有些拘束,俺陪她一块去觐见二太太可以吗?”

    “可以,你们娘俩一块去吧。”姌姀故意在兰姐眼前把赵妈和小敏说成母女关系,“余妈,你送她们娘俩过去,帮敏丫头提着箱子。让他余伯盯紧院门,不知老爷今天回家不回家?俺去火房帮黄师傅洗洗菜,有事你去火房找俺。”

    “是,大太太,俺这就带丫头去二太太院子,您,您不要太累,有活等俺回来去做……”

    余妈带着小敏和赵妈穿过了前院来到了中院,左拐右拐来到了陶秀梅房间门口,余妈把手里提着的藤箱子放在门口台阶下,直起身向陶秀梅卧室方向瞭了一眼,用手捂着嘴靠近赵妈的耳朵,声音在嗓子眼里压着,“大妹子,俺给您提个醒,跟二太太说话之前多思量,把要出口的话在脑子里过过筛子,记住俺的话,您带着丫头进去吧,俺在外面侯着你们娘俩,你们从她屋里出来,咱们再去后院见见老太太。”

    “多嘴。”兰姐抛给余妈一个鄙视的眼神,鼓着腮帮子,气囊囊从三人的身边挤过,蹿到小敏和赵妈身前,跳到门口台阶上,一手挑起门帘,向屋里换了一副奴颜媚骨,“太太,敏小姐来了,她是和她母亲一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半天,屋里传来陶秀梅病恹恹的话音:“俺知道了,你让她们娘俩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,”兰姐一边唯唯诺诺应答了一个字,一边跳开身子给小敏和赵妈让出一条路,“太太发话了,让你们娘俩进去。”

    小敏拽着赵妈的衣襟没有动。

    兰姐急赖赖的眼珠子跑出了眼眶,死死盯在小敏的脸上,由于生气她下巴颏上的黑痣凸显起来,几根胡子乱颤,“别磨叽,别耽误俺的事情,俺要去火房帮黄师傅做饭,没时间伺候你们,进屋往右拐,太太住东间屋,记住俺的话,不要乱走,不要乱瞧,更不要乱动屋里任何东西。”

    赵妈听不惯兰姐神气活现的语气,再想想丫头以后要与这个丑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,为了丫头在孟家不被欺负,她忍住了心里的火气,牵着小敏的手,踏进了眼前的穿堂屋。

    黑洞洞的穿堂屋没有一扇窗户,厚厚的棉布帘把阳光遮挡在院井里,大厅里的煤炉跳动着点点火星子,四周的一切影影绰绰,绕过几根梁柱,小敏抬起头,眼前是两扇薄薄的雕花木门,门上镶嵌着彩色的玻璃,一缕光落在玻璃上,显出少许的亮。小敏感觉自己在做梦,眼前是一个魔窟,空气之中飘着刺鼻的煤烟味,浑浊不清的热气呲在脸上,心里拔凉拔凉的。

    门里传来一个女人冷傲的声音:“进来吧,门没关。”

    这哪儿是梦?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,那个声音那么可怕,让人心惊肉跳。瞬间,小敏想起了舅老爷的话:“孟家二太太出名的生硬尖刻,能言善辩,表里不一,在她眼前做事倍加小心,不要与她犟嘴。”

    此时还没有与这个女人相见,隔着两扇门犹如看到了她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。

    赵妈哆里哆嗦伸出手推推眼前的门,门开了,一股令人晕眩的香水味扑面而来,像被关了许久的鬼魂一哄而起,密密匝匝拥挤在窄窄的门缝之间,一条无形的铁链子捆绑着它们的腿脚,一头攥在屋里那个女人手里。

    从窗户上钻进来的光照在东墙根的梳妆镜上,幽暗的空气里多了点明亮,那点亮反射在一张不圆不方的脸庞上,这张脸正对着屋门口,两片薄薄的、血红的嘴唇,荡漾着虚情假意,皮笑肉不笑;她屁股下面坐着一把黄花梨莲花纹络靠背椅,双腿交叉,身体倾斜,一条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,一条胳膊肘杵在身后的梳妆桌上;黑缎子的圆形髽髻两边梳着两个燕尾,压在她高高的衣领后面;上身是一件绣着黄、蓝、紫三色的方角棉褂,大襟衣领扣着两粒翡翠纽扣,比汤圆还大;下身拖着褐色绣花绸缎长裙,裙下摆扫着脚面,露出一双绿色绣花棉鞋;身材苗条,聘聘婷婷,几缕碎发轻拂在她的鬓角,垂在她的肩头悠荡;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,眼睛画着黑色的眼线,眉毛扯到了太阳穴,向上吊起,多了威严;粉色的胭脂抹在眼皮和高凸的颧骨上,像极了猴子屁股;头上坠着许多金玉首饰,右胳膊腕上戴着一只金镶玉手镯。

    陶秀梅脸上皱纹很少,几乎看不到,看模样不到三十岁,其实她只比姌姀小两岁。

    “俺身子骨不好,刚从床上爬起来,头晕脑胀,不给你们施礼了。”陶秀梅擎起一根手指不疾不徐地绕着那几根散发。

    “您不必客气,您坐着坐着。咱们谁跟谁呀,丫头进门喊您一声娘,是一家人不是吗?二太太,俺们在来孟家之前,程四娘告诉俺说,二太太多忧多虑,身子不舒坦,俺们理解,今日俺把丫头给您送过来了,以后还麻烦您多包容,丫头年龄不大,好多事做不好,您多担待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怎么称呼您?您的话俺怎么听着不顺耳呢?您能不能直接喊俺太太?!那个二字俺听着不舒服。”陶秀梅撇了撇唇角,顾盼自雄,嗓子眼里“哼”了一声,“丫头是俺未来的儿媳妇,俺怎么会舍得让她做事呢?”

    “是,是,”赵妈迭忙着连声喏喏:“太太,您说的是这个理。太太,俺没有姓氏,随着俺男人姓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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